苏时

我搞bjyx

【剑三同人】白头人(上),花哥X军娘

“嘶…你轻点”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小声道,轻蹙着眉头,贝齿紧咬着下唇,脸上灰扑扑的,头上的小髻散乱得不成样子,要不是还穿着一身粉嫩的衣裙,怕是要被人当做小叫花子了。据说是为了抓一只跑到树上的小猫不小心摔了下来,才弄成的这副德性。

苏衍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给这个混世魔王处理伤口了,天知道一个小姑娘怎么会那么皮,今天爬树从树上摔下来,明天摸鱼被河里的石头划了脚。有时候自己真恨不得一下子把药粉撒在伤口上,然后把药熬得要多苦有多苦,看她下次还敢不敢上蹿下跳了。

可是每次一看到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咬唇忍着的倔强模样,倒是有几分天策中人的气性。再加上药粉一接触到伤口就能看见她的身子一抖,他也只能在心理默叹一口气,手上的动作越发温柔了起来。小心翼翼地上好药,包扎好,再把放凉的药端来让她喝下。

李晗秋倒不像一般小姑娘那般怕苦,咕咚咕咚地就把药喝完了,然后仰起头笑着说“衍哥哥的医术就是比苏伯伯好,药也不苦,我下次也只要你给我看病!”看着她笑的眉眼弯弯,十足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样子,苏衍有些气短,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一时心软往汤药里加的二两陈皮,这下好了,这小丫头受了伤不敢让闫大夫知道,早就赖上自己了。看着女孩熟练的地拉下袖子掩好伤口,从后门偷偷溜出去,收获了一个在门缝里伸舌头的鬼脸之后,苏衍收拾好东西,总算可以继续看他的医书去咯。

李晗秋是天策府唯一的小姐,在几个月大的时候被统领李承恩抱回府中,直接宣布了大小姐的身份,却不知母亲是谁。只知道此前李承恩曾一度流连于七秀坊之中,曾与一女子相好,后不知为何厌弃。于是坊间传言,李小姐乃是七秀坊女子瞒着李将军私生,但七秀坊中人养育子女多有不便,于是央求李承恩收下抚养。李承恩处于动荡乱世之中,一贯不愿有家室拖累,许是感伤自己年轻时被迫与已经有孕的初恋情人分离,还是收下了这个孩子,养在府中,虽然不甚关心,但吃穿用度一样不缺。

从小在军中长大,见到的也多是来去匆匆的天策军人,没有母亲的陪伴教导,比较亲近的女子也只有丫鬟,长成这般风风火火的野孩子样也不足为奇了。如此长大的女孩必然是孤独的,好在李晗秋自己找乐子的本事一流,虽然不时会闹得鸡飞狗跳,但日子总算是有点意思了不是?而且她现在很喜欢这个衍哥哥,大概是因为他总是一身素衣,不像父亲他们一样穿着盔甲,总是冷冰冰,硬邦邦的。

今年战事频发,府里来了一位名满天下的苏大夫,据说是万花弟子,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,是苏大夫早年收养的孤儿,一直养在身边,随他拜入万花门下,悉心传授医术,颇有传其衣钵之意。这个少年就是苏衍,年幼时随着师父游历了山河百川,悬壶济世,本是自在逍遥。现在苏大夫眼见战事残酷,不忍天策众将浴血奋战保疆卫土却得不到很好的治疗,遂决定留下。

苏衍早时随师父见多了江湖上的疑难杂症,现下又见惯了兵士们的刀伤火燎,处理她李晗秋一点儿擦伤自然不在话下。只不过近来这李小姐受伤得倒是越发频繁了,从之前的隔三差五的摔伤到现在几乎每天都有小伤,比如上午才给她处理了手肘的擦伤下午又嚷着被绣花针扎了手。问了跟来的小丫鬟才知道小姐午觉醒来就闹着要学绣花儿,选布料选丝线折腾了好一会儿,这才刚绣了几针就被扎了手,东西一撂就登登登地跑来找苏衍了。

苏衍无奈地在女孩手上找到了那个几乎看不见的针口,擦了点药酒,这次她倒不急着走了,“衍哥哥,你继续给我讲那个看不见脸的人的故事吧,你上次才说了一半,弄得人家好奇的睡不着觉。”

苏衍对她倔强的样子没辙,对她无赖的样子更是没辙,只好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,“那是明教的人,他们向来自诩武功高明,行踪诡秘,要是他们知道你叫他们‘看不见脸的人’,怕是鼻子都要气歪了吧。”

“嘿嘿,反正看不见脸,自然也看不见鼻子啊”女孩吐吐舌,咕哝一句。

“明教是一个只有黑夜不见白昼的地方,只有圣坛附近才燃着火把,其他地方黑森森的。但是一路往西走,跃到一座高山上,那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,也是整个明教最亮的地方,站在那里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月亮,有时候还能看见蒙着面怀抱着猫的女子在月下起舞,那猫也甚是奇异,两只眼睛是不同的颜色…”

“衍哥哥,你怎么知道猫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呢,你看清那个女子的样子了么,她长得好看吗?”

“你这丫头,怎的这么多问题?那女子带着面纱我不曾看清,只知道她着一身红衣随风烈烈,舞姿曼妙见之难忘。。。诶跟你这小丫头也说不清楚,还是说猫的事吧。那猫我在另外一处也见到过,那是明教的三生树下,我看见它的眼瞳,一只深蓝,一只碧绿,实在是妖异得紧,后来听师父说那叫波斯猫,只有明教才有。”

“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猫,下次你带我去看好不好?”李晗秋哪里见识过天策府外的世界,听得两眼放光,拼了命地在脑内想象着那样一个地方。

“明教可是很黑的哦,长着很多你害怕的到了晚上就会变成妖怪的树,那里没有白天,所以它们一直都是妖怪。。。”

“我。。。我不去了。。。可我还是很想看波斯猫,衍哥哥你送一只给我吧!”

“呵,我可没这能耐,天不早啦,你快回去吧,小心待会师父回来让你喝很苦的药。”收到小丫鬟求助的目光,苏衍开口赶人。

李晗秋依依不舍地跟着丫鬟走了,换苏衍头疼了,师父吩咐自己下午要整理出来的药方自己可是一点没弄呢,这下又要熬夜了。


往后的日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了,天策众将守着逃命到长安的玄宗皇帝,一面抵御安禄山越来越嚣张的攻击,一时两方也相持不下。只是师父和自己都忙碌了许多,有许多伤员需要照顾,他们的伤势也愈发严重,还要防着夏季常见的瘟疫,每日都焦头烂额地连轴转,也没有以前慢慢悠悠整理药材的空闲了。在某个熬着药的空隙里,苏衍想了想,那个丫头倒是好久没有来找自己了,除了很久以前好像扭伤了脚踝,一瘸一拐地来找过自己,只不过自己忙着调配药膏一时间应付不来,之后再来的几次也刚好赶上大批伤员需要料理,更是没工夫搭理她了。再后来好像就是时不时派丫鬟来拿走一大堆的跌打伤药,自己当时还暗道,要这么多,莫不是要拿去喝吧?

 

现今想来,已是有大半年未曾见到了,苏衍以前只觉得这个天策府的小姐,没一点大家闺秀的骄矜,最喜欢缠着自己听故事,虽然每次见到都是带着伤可怜兮兮的样子,却也真实可爱。想起听着自己说的奇闻异事总是睁大着眼无限向往的样子,就让人有点心酸,生逢乱世,除了一座不缺吃穿赫赫威名的天策府,她几乎什么都没有,没有娘亲时时疼爱,父亲也难得见上一面,更别说贴心好友,难为她一人还能养成这活泼开朗的性子。以前她常来找自己,仿佛这府里到处都是她的身影,时不时也能听闻她又闹的鸡飞狗跳的消息,现下她不来了,这偌大的天策府原来也可以如此冷清。

 

今天来拿药的小丫鬟面生的很,见到自己也是一副怯怯懦懦的样子,苏衍转身取药,心下道“难道是最近多出入军营,多了些威慑之气么?”也只是一想罢了,把药交到小丫鬟手里,苏衍就接着忙自己的去了。

 

谁知那小丫鬟似是踌躇了一下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苏衍着实是一惊,他素来一副医者仁心的谦和样,多的是跪谢他救命大恩的人,这般视死如归的跪法倒是第一次见。

 

“求苏大夫救救小姐!”丫鬟说完便一头磕在地上,声音清脆得苏衍都能感觉到疼,连忙上前一把扶起,“发生什么事了,你慢慢说。”

 

“今日小姐练舞时不小心被将军撞见了,将军发好大的火,说要军法处置,求苏大夫救救小姐!”丫鬟说着又要跪下,估计真是被那沙场铁血的将军之怒吓破了胆。苏衍扶稳她,稍一思索,常用的药都捡了几样,跨上药箱,还是直接去看看为好。

 

一来到小姐房里就看见李将军在大发雷霆,“我大唐李承恩的女儿,怎可学这烟规媚行之舞!以后不许再跳!还有这衣裳,全都烧了,以后不许再穿”

 

“我听人说,我娘是七秀坊之人,七秀一舞,名动天下,我为什么不能学?”

 

话音刚落,将军拍案而起,“你还敢提起你娘?她当年藏匿于七秀坊隐瞒其胡女身份,私生下孩子,我收留你已是宽厚,你怎么还敢提!”

 

“胡女…?”李晗秋喃喃。“可…我听人说那西域明教,风景甚美,想来也不全是坏人!”

 

“哼,听说?想我天策奉命驱逐明教余孽,早已与其势不两立。当年杨妃惑乱后宫,也是行的这西域胡舞,迷惑圣上,使我大唐国之不国!如今,我的女儿竟要再现此舞,要我如何宽恕!”李将军怒火更炽,竟是毫不留情,屋内丫鬟小厮吓得连声磕头,几个穿着甲胄的军官也跪下求情。

 

“请将军开恩,小姐尙还年幼,不宜处罚过重,以后多加管教便是。”

 

“我就是对她疏于管教,你若还是我天策之人,就去凌烟阁前跪两个时辰,好好反省,若是不愿,我天策绝不强留,其余的不必多言。”李承恩一摆手遏住众人还想求情的话头,转身负手走出门外。

 

众人知他向来把天策看得比命还重,如今为了这信仰,竟然不惜与女儿决裂。其实战乱后的天策府早已不复辉煌,巍巍府门布满了刀剑留下的斑驳,处处可见战火烧过的痕迹,府外的护城河不知淹没了多少天策军士的尸首。大家却还是愿意信赖天策,视其为保护神,便是如此,只要凌烟阁墓碑尚在,只要天策还余一兵一卒,“天策”二字的背后依然是熊熊燃烧的大唐军魂。

 

“好,我跪。”李晗秋径直站起,拂开丫鬟的搀扶,就穿着那身金红的舞衣,摘下头上散乱得发钗,散下一头长发,一步一步走去凌烟阁,在阶前跪下。她有承自母亲的柔美,一头长发飞扬,却也掩不住眉宇间承自父亲的英气。

 

李承恩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松了拳头,看了眼跪在阶前的身影,没再发一言,挥了挥手让众人起身,而后便带着属下离开了。

 

苏衍没有离开,他站在远处看着那个背影,已经有了修长的身段,许是因了练舞的缘故。不过大半年未见,原来女孩儿长起来这么快,自己还记得那个总是顶着不成形的发髻、缠着自己讲故事的小丫头,如今竟有了及腰的长发。

 

说起讲故事,苏衍有点愧疚,他给她讲了那么多明教的事,那么多江湖上的事,她今日受的罚,谁说没有他的责任呢?她跪两个时辰,他就去熬舒筋消肿的药,给她配好活血化瘀的药酒,想了想,吩咐厨房备了点清粥小菜。等忙完了,就看见丫鬟扶着她一瘸一拐地走进来。

 

“衍哥哥…”李晗秋抬眼看了看站在桌前的素白身影,他长高了许多,常在军中奔波行医添了一些刚毅的样子,却还是那般温和的感觉。她经常想着他看到自己一身金红衣衫的场景,于是她故意躲着他,她想先学七秀的基本功,再偷偷学他喜欢的在西域看到的舞蹈,却不想今日第一次尝试就被父亲撞见,还让他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。

 

“先喝药吧。”看着女孩儿端起喝了一口,苦得眉头都皱了起来,方才被父亲训斥之时可没见她皱过眉头。苏衍失笑,是自己忘记了,给那些士兵熬药哪用放劳什子陈皮呀,原来还是个怕苦的小丫头。看她就那么端着药,再不往嘴边送了,苏衍认命地去找来了一小坛子蜜饯,这才让人闭着眼睛把药喝下去了。

 

“来,我帮你上药吧。”看他很自然地蹲在她腿边,挽起袖子开始调药,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样。李晗秋还是松了一口气,衍哥哥还是衍哥哥,没有当她是将军的女儿,没有当她是小姐,怕是也没有当她是女子吧。

 

“我一直以为爹爹从不提起娘亲是有苦衷的,原来竟是因为这般身份。。。”她知道父亲素来不喜爱自己,不曾想父亲对她和她素未谋面的娘亲竟厌恶至此,“自己的女儿身体里居然流着胡人的血,父亲一定很气愤。”

 

“我常常想象我娘会是什么样子,她在瘦西湖边上跳舞是什么样子,是不是我爹曾经很喜欢看她跳舞?”

 

“我长得像我娘吗,爹是不是不愿意见到我娘才总是不来看我?”

 

“其实我最羡慕娘的就是她会跳胡舞,不是这样的金红色,不是这样在楼阁里能跳的舞,那应该是鲜红色的,跳着能扬起风沙。”

 

“都是红色的,天策的战甲不也是鲜红色的么?为何。。。”

 

苏衍没有说话,就这样听着她絮絮叨叨,看着她一会儿迷茫,一会儿神往,体会着自己不曾察觉的她的细腻心思。

 

今日的众人不醉不归,苏衍也想喝醉。因为李晗秋对他说,这舞我练了许久,本想跳给你一人看,你,可欢喜?还有这枚荷包,我绣了许多,这是最好的一个,你,可欢喜?苏衍接过,上面绣着一轮明月下站立一个素白的身影,脚边伫着一只波斯猫,双瞳异色,仿若天地之间,只有这一人一猫。他收下荷包,揣于怀间,仰头一杯烈酒滑入咽喉,任其在胸腔里灼烧,终是避开了她的目光。

 

次日,唐玄宗在李承恩等人的护送下秘密启程撤往扬州,李晗秋披挂束发,手执长枪,坐镇扬州断后。苏衍没有走,留下照顾一些因伤重暂时不便转移的兵士。时间着实紧迫,李晗秋一面维持府内平静的假象一面加紧商讨剩余的撤退事宜,几乎焦头烂额。

 

仅仅两日,神策狼牙就对撤退计划似有发觉,各种攻击挑衅越发猛烈,李晗秋率部勉力周旋,心下却生疑已久。消息走漏得如此之快像是有人刻意为之,且细细思索之前的一战,己方明明占尽先机却一朝反转,天策重要将领皆在,竟至被围困孤山。

 

几日调查下来,证据居然直指苏衍。部将截获的告密书信中,天策的攻防部署、唐玄宗的撤离计划均有提及,笔迹与苏衍药方中的如出一辙。苏衍跪在堂下,自始至终无言申辩,尽管众人议论纷纷。

 

有暴躁如雷者“原来竟是这厮告密,枉我在军中还曾拼死相护!”

 

有理智尚存者“你也说在军中是过命的交情,苏大夫随军行医多年,救过多少弟兄的性命?还是彻底清查为好,以免寒了弟兄们的心!”

 

有半信半疑者“可这告密书信是在送往府外途中所截,有人泄密,千真万确。我不信我天策府中会有如此背信弃义之人,至于苏衍,始终是一个外人,来历也不明…”

 

有大局为重者“元帅新上任,正是需要立威之时,这等事,宁可错杀,不可错放啊!”

 

“你,有何话说?”李晗秋抬手抚住众人,问道。

 

“我,无话可说。”苏衍再不言语。

 

许是这态度过于平淡,一时间众人物议更甚,说他认罪者有,无愧者亦有。

 

“元帅,此乃非常时期,我等认为,宁枉勿纵!”说话者乃军中老将,此言一出,附议者甚众,均单膝跪下,“望元帅以大局为重,切莫妇人之仁。”

 

“苏衍,你当真无话可说?本帅愿意听你一言。”

 

“元帅可知,苏某从来不愿拘泥军中,若是可以解脱…”

 

“你!”李晗秋提枪,枪尖直抵苏衍喉间。苏衍仰头,阖上眼。李晗秋握枪的手紧了紧,终究是刺不下去,“你走吧。”

 

“元帅!”“元帅三思!”李晗秋转身。

 

你若是肯辩解一句,我便信你。

 

这样也好,你不再执念于我,我也可真正解脱了。


评论
热度(5)

© 苏时 | Powered by LOFTER